见他这副模样,施引山不好再说什么,也不再跟他抢那沾上淡黄药渍的帕子。
他转头看向玉池微,蓦地发觉这人似乎又消瘦了些,藏匿于衣领下的脖颈本就纤细,现下透着一层薄薄的皮肉,底下淡青色血管愈发分明。
玉池微成了脆弱易碎的琉璃器皿,可施引山却知,这器皿绝非可肆意叫人握在手上把玩,亦或是摆在香几上做摆饰的珍物。
倘若失手打碎了他,便是粉身碎骨,他也得先跳起来崩人满脸的碎渣子。
玉池微就是这样一个睚眦必报恶毒小人。
“服下汤药后,还需得借助亲近之人灵力加以辅助,逐步摧断经脉,灭了血蚕蛊,六日后重塑。”
台戎接过玉池微喝完汤药,底部剩了铺底一层药渣的瓷碗,随手搁置在一旁。
先前他只说需灵力辅佐,却没说这灵力同样也有附加条件,施引山神色当即变得有些古怪。
“亲近之人?何种程度,何种方面?”
他这边问着,玉池微已然暗自思索起来。
无论何种程度,何种方面,亲近之人,师长、好友、亦或是其他,在天蚕宗,也只有隋阙施引山二人。
台戎目光在这一坐一立两人间流转,昨日已知玉、施不再是道侣,心知不妥,却也无可奈何。
亲近之人的灵力渗入体内最为融洽,不会出现排斥状况,会大大降低解蛊的风险。
“……水乳交融,肌肤相亲。”
掩饰般地咳了咳,台戎自觉话已足够明晰,接下来如何,都由他二人自行决断。
屋内氛围一时降至冰点,双方皆极有默契地沉默下来,久久未发一言。
最为难受的还是两面夹着的台戎,见这两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,他倒成了指腹为婚的恶人,逼迫两个互相不待见的人鸳鸯交颈。
于是他留下句:“若是考虑好了,如我先前所说,少不了饱受一通痛彻入骨,静心感知,灵药自会引灵力交融运转。”
说罢,推门离开了。
屋内这下才算是活过来般,没有方才的落针可闻,轻微地响起呼吸声。
施引山动身在玉池微身后盘腿坐上塌,姿态实在算不上文雅:
“虽说你我间有些过节,但我施引山也并非见死不救之人,助你一臂之力,扛得下去也算是你的本事。”
玉池微稍稍侧头看他一眼,收回视线闭上眼。
倘若当真叫他沦为任由殷钟郁操控的行尸走肉,他宁愿立时自刎,比起这两个最差的后果,六成把握,足以。
施引山抬手运气,从头到脚遏制不住热腾起来,掌心盈着朦胧白光,贴合于玉池微脊背。
“若你过会儿痛得痛哭流涕,我定会狠狠嘲笑你。”
隔着层薄衣,感受底下振翅欲飞的蝶骨和细腻肌肤,施引山如此说道。
拆仙骨 变本加厉,得寸进尺
拆仙骨, 解蛊最为残忍,也是最为有效的手段。
寻常人不慎磕着摔着,断了骨头, 都得在床榻上躺个数月起步。
修道之人,灵力护体,修为愈是强劲, 拆仙骨时所遭受得排斥痛苦便愈是厉害。
那上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, 富有弹性的皮,蛊虫杂乱遍布每处经脉,叫灵力庇护着, 要打碎骨头搅乱灵脉, 需得先揭了皮,剔了肉, 少不了鲜血淋漓。
剥皮拆骨之痛, 便是如此。
灵脉光纹围着两人于空中缓慢起伏,发出轻微嗡鸣,施引山运灵力催动了阵, 照理配合灵药应是已慢慢起了效用,却见玉池微半点反应也无,心下不免怀疑台戎给的灵药是否出了问题。
可转念一想,玉池微似乎想来都是极能忍痛的。幼时那般小的人儿, 因犯下丁点微不足道的错事, 叫隋阙使婴儿腕臂粗细的鞭子翻来覆去折磨。
在隋阙那处, 罚便是罚,绝无讨饶一说,若是管不住嘴喊了“师尊饶命”,只会罚得更重。
玉池微便是痛死去活来, 痛得在地上打滚,那蒙着法咒的鞭子不管他如何躲闪,都能长了眼睛似的精准落在身上。
不见血,却鞭鞭痛彻心扉。
玉池微受不住哭上几声,也只能换来隋阙片刻的停手,以及一句“噤声”。
久而久之,他便不哭了。
哭也没用,不如剩下力气还能少受些苦。
施引山稍一侧目,果不其然瞧见玉池微汗湿的鬓发,汗水顺着脖颈忍痛出来的青筋,直直滑落进他的衣襟里。
“我听你没响动,还以为你不痛……”施引山悠悠道,听不出话中意味,“不过与我分开数日,便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。”
他难得语气平淡,没有含沙射影地夹杂些要刺痛人的东西,玉池微听上去心情怪异,反而不自在起来。
他面色苍白,搭在双膝的衣料几近让他揉碎,冷汗如雨,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。
施引山强劲的灵力浪潮滚滚,一波一波侵蚀摧垮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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