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包厢赏戏,不料折子戏落幕之时, 副总巡捕突发了哮喘。药未带在身侧,也无人在戏音之中捉捕到他的残喘,人就这般凄凉地在繁闹中离去了。
“这人不是同聂缵闹的那场游行有关么?”聂府的餐桌边, 六姑太太聂绮正享用着早点, 耳朵悠闲听贴身丫鬟念着报纸, 听至此处时, 忽地微微蹙起细长的眉毛,思索了片刻。
兰昀蓁坐在她对面的餐座上,方用完餐, 听见了她这句话, 并不开口,只低眉捻起桌上的帕子,轻柔揾了揾唇角。
今日不凑巧,餐桌边上只有三人, 剩下的一位是坐于主座边上的二爷聂纮。
聂纮搭着二郎腿,此刻正单手握着报纸另一面, 耷拉着眼皮浏览着, 口中啜饮着一杯橄榄茶:“少提起死人的名字, 别招了晦气。”
聂纮与聂绮皆是老太爷的二姨太太所生, 两人不将兰昀蓁放在眼中, 此刻讲起话来旁若无人。
“哎呀, 这人死了也好, 也省得爹成日惦念着如何给心爱的小儿子报仇了。”聂缇什么也不知, 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, 一旁的丫鬟叠好报纸退下去。
兰昀蓁放下帕子,安静地起身离席,对面的聂绮却冷不丁唤住她:“今日老太爷在书房里忙些什么?还叫了那些人过来?”
聂绮口中所讲的“那些人”,指的是与聂岳海经年有生意往来的好几位元老。
“那几个老江湖最是难磨,不知要将事情拖多久,我还等着同爹说事情呢。”聂绮不悦。
兰昀蓁温和笑笑:“今日老太爷特意叫几位元老过来,似乎是为了赏一件大礼。”
闻言,聂纮一挑眉,报纸仍旧撑开着,头却并不抬起,用黑眼珠子睨着她,露出几分下刻薄的眼白:“大礼?是何大礼,你瞧见过了?”
兰昀蓁回道:“这份大礼是在老太爷手里,二舅舅若想知道究竟是何物,不若我去看看再告知你?”
聂纮冷哼一声,抖了一抖报纸,继续扫着。
兰昀蓁离开餐厅,转身去了书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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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房里头,坐了四五位花甲耳顺之龄的老者,虽已上课年岁,可瞧着却精神矍铄,老骥伏枥。
尤其是几人里居中坐着的那位,一副鹤发松姿模样,衰而益壮,阴翳的眼皮子遮掩不住犀利而精明眸子。
“不知今日岳海老弟叫我们一道过来是有何要事呐?”中间那位开了口。
聂老太爷拄着那柄雕刻着红玉狮头的紫檀木文明杖,于太师椅上坐下,喉间发出沉沉两声笑:“要事倒算不上,不过是得了一方上好红玉,邀诸位前来一并赏玉罢了。”
坐席上的几位不动声色地相觑一番,聂老太爷笑意不达眼底,单手按在文明杖上的那樽红玉狮头上,另一手摆了一摆,吩咐下人上茶。
兰昀蓁走至四折竹影缂丝屏风后,垂眸将案上香炉里的香灰以灰押平整好,扫去炉壁边缘的余灰,轻柔地把香篆压放好。
屋里的众人饮着茶,各怀心事,不乏有人按捺不住心思,匆匆吃了一口滚烫的热茶,又匆匆地试探着问:“聂兄说的那方红玉现今在哪儿,怎地还不拿上来给大家伙儿一睹为快?”
聂老太爷隔着袅袅茶雾冷笑却不语,冷冷的视线扫过来,那人只觉后脊森然,由此便缩着脖子噤了声。
老翟叔此时将书房门打开,双手戴着洁白手套,掌心里端了一个两掌宽的樟木箱,笑容恭敬地问候道:“诸位老爷莫急,宝玉这就呈上来。”
屏风后头,兰昀蓁的指尖捻住香粉勺,不急不缓地往香篆里添上香粉,又用香铲将粉末悉数填至镂空的花纹凹槽处。
听闻屏风另一侧传来一阵衣料在坐席上挪动的窸窣声响,她轻轻提起香篆,让香粉脱模,聚成如意莲花纹的香粉便安然落定在香炉里。
余人皆不由自主地往坐席前挪了几寸。
居中坐着的老者仍旧面不改色,看似自若地放松坐着,耷拉着眼皮睨着老翟叔手中将要打开的盒子,脊背却也不由自主地挺立几分,以此使视线看得更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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