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里洋场,繁花迷眼,这种地方,贺某还是少去为妙。”一番话四两拨千斤,他最后为她擦了擦手腕,帕子松开,退了出来。
兰昀蓁望着他,眉眼弯了弯。
门口处敲门声响起,短暂的三两声,像是在提醒屋内的两人。兰昀蓁起身,与他心照不宣地隔开了几步。
房门咔哒一声轻响,唐培成拍了拍身上马甲沾上的烟灰,迈步进门,瞥见她时,二人都微点了一点头。
“康先生病情稳定下来,我便不久留了。”兰昀蓁告退。
贺聿钦将帕子揉在手中:“食盒里的点心你也带回去。”
她回头:“不了,你不是也未用晚餐么?”
走到门口处,她与唐培成擦肩而过,又微微颔首致意。
-
房间里,只留一盏微弱的床头灯亮起,兰昀蓁与周缨馨分别躺在各自的床铺上,自打她病后,她生怕将病毒传染给她,便坚决要求睡回了自己的床。
夜色寂静,漏尽更阑,能隐约听见细微的呼吸声,约莫是周缨馨快睡着了。
“缨馨。”她唤她。
“……嗯?”后者迷迷糊糊的,快进入梦乡。
她翻了个身,面朝着她这边,手臂曲着枕在头下:“今日晚饭,你是在哪儿用的?”
“唔……餐厅。”
“我听闻有几个上海同胞今晚也在,你可有遇见他们?”
“我申正一刻便吃的晚餐……那会儿哪有什么人在啊。”周缨馨扭身,嘟囔了一句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入睡。
房间里窗帘未拉得严实,小窗外,夜色如水,亮起几点星辉。
湛明而柔和的光线落在她半边面庞,明光似是将今日的那些问题悉数洞彻了,一切皆有了因果。
……
一个钟头前。
兰昀蓁刚走不久,唐培成站在门口,待到听不见廊道上的脚步声时,方关门进去。
屋内,贺聿钦正低首望着手掌心里的帕子出神。
他行至小圆桌边,提起食盒盖子瞥了一眼。
“你倒是上心,不过这回倒也罢了。”唐培成松手,那木盖子又严丝缝合地回落到食盒凹槽。
贺聿钦将那手帕往上衣口袋里一塞,从他身侧走过,抽开椅子,在小圆桌边坐下,揭了盖子,又把那两层食盒摆回至方才模样。
唐培成单手抄着上衣口袋,一回身,便见他已徒手捏了半块条头糕吃起来:“这种甜腻腻、糯叽叽的糕点,你不是素日里不爱吃的?今朝倒好,是尝起新鲜味儿来了?”
“偶尔一尝,倒也未尝不可。”半块条头糕下肚,桂花豆沙的甜腻香气已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了。
于他来讲,还是过甜了些许。
“但愿你是兴起一尝。食甜太甚,是依旧接受不了的。”唐培成似是话中有话,却也只点到为止。
朱楼宴客垝(1)
七月上旬,天色阴沉,下着蒙蒙细雨,邮轮抵沪。
周缨馨与她一道下船,两人撑伞在长梯上分别。
“小蓁姐,你家住在何处?我一道送你。”周缨馨指挥着司机将行礼搬下去,转过身,对她道。
“我行李并不多,一个人带着走倒也方便,你就不用再送我了。”她婉言谢绝了好意,“早些回去吧,也好给家里人报个平安。”
邮轮靠岸前一日,她到电报室去发了一通电报,聂家那边应当派了人来接她,不过这事且不能让周缨馨知晓。
“你总要给我一个联系你的方式么,还是说,一下了这艘船,小蓁姐你就真要与我扬镳分路了?”周缨馨不依。
兰昀蓁只好道:“安济医院,你去那里便可寻到我。”
“安济医院——这是你工作的地方吧!我记下了。”周缨馨最后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,“在邮轮上的这些日子,若是没有你,我可如何是好?小蓁姐,今后我要常来寻你的话,你可不许嫌我烦呀!”
情欲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