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时代有太多惊才绝艳的后辈,以及太多潜藏千载的老怪,这位皇室宗正含金量缩水是必然的结果。
默默记下这个信息,许元转身走向左掖门,垂着眼帘向着皇宫深处行去。
在这途中许元倒也并未再有什么僭越礼法之举,很是耐心的随着一众相党群臣一路向北,经过一些列繁芜的礼节之后,恢弘磅礴的奉天殿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。
卯时五刻,
秋雨初歇,阴云依旧徘徊在天穹之上,侍卫的金甲暗沉深邃,殿前御阶之下百官静立。
上朝入班之礼理应早已结束,
但今日当值的鸿胪寺官员、御史大夫、钟鼓司乐队皆为相党,他们不唱入班之礼,御史大夫不行监察之责,除非监国太子发话,那群臣就得在殿前等着。
许元轻轻的笑了。
他不知晓李玉成为何会更改主意,
也不知道李玉成此举有何深意,
只知皇族与相府暂时可以不用兵戈相向了。
随着后来的重臣入列,入班之礼姗姗来迟。
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,但在场所有重臣的心思却都落在了那位青年身上。
他们想看这位许家嫡子的选择。
想看他是否会如他那位宰相父亲一般踏御道而上。
但出乎预料的,
许元只是安静的站在文官的末尾,随行而上。
讶异,不解,释然,安心。
种种目光透露着百官们的心思。
随着众人步入奉天大殿,
于静默中等候殿前总管唱行礼之词时
“哒”
一道轻柔的脚步声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。
自文官末尾侧移一步,
许元于诸多重臣愕然的目光中站到了那大殿的中央。
这一刻,
许元能够察觉自己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。
他伸手入怀,轻轻摸索着。
在接触到怀中纸笺的一瞬,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。
这一刻,
许元的眼底像是产生了某种幻视,又如看到了这方皇朝的未来。
繁华的明灯化为烈焰,
白亮变得血红滔天,
鳞次栉比的街区化作满目疮痍的废墟,
夜晚不再静谧,
疯狂的狼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,凄惨的人们遍布着哭嚎
这些画面,犹如一座噬人深渊。
但在沉寂中,
他依旧面色平静的从上衣内衬中取出了那封朱红封皮的纸笺。
新日的阳光自云层间洒落,他背着这映入宫殿的第一缕晨曦,呈上了大炎皇庭对宗门的战书。
“臣,有事请奏。”
贯日
金銮殿内,寂静无声。
换做往日,在许元话音落下之后便大概会有人跳出来怒斥着他的无礼。开朝之礼未颂,便出声上奏,这是僭越国礼,是对至高权力侮辱,不过今日身着各色官袍的群臣几乎都维系着同一个神情。
垂眸,双手揣袖,静立不语。
但这并非是因畏惧而静默。
皇权在心,根深蒂固。
朝堂上不怕死的愚忠之人有很多,而愿意赌上性命来表达进步之心的清流就更多了,但不怕死不代表没脑子,这两种人都很清楚就算想卖自己的命,也得在恰当的时间,才能卖出一个适当的价钱。
这宰相三子强推午门的动静很大,修为稍微深厚一些的大臣都能感应到,至于修为低微没能察觉的,也都已被传音吱会。此时对方又行僭越之举,他们得看这许元今日究竟想做什么。
“哒”
“哒”
脚步回荡。
按大炎朝礼,堂前上奏的折子,会由司礼监呈递,但现在没人动弹,许元也便只得自己亲手去交给那位太子。
第一缕晨曦于乌云的翻涌中淹没,空余片片水洼倒映着琼楼玉宇,暗沉的光线自殿门透入散射,偌大的奉天殿堂压抑得宛若一座巨大水牢。
能入此深宫殿堂之人放在外界皆是一言九鼎,可定万人生死的大人物。其中也许有靠家世,靠趋炎谄媚,靠泼天机遇混入的庸人,但到了这个时节还没被斗争下去的人,政治嗅觉必然是不缺,皆各自暗中揣测着宰相三子今日上朝的目的。
出使北境,归途遇刺假死,暗度陈仓促成西漠事变,再乘坐宰相行宫回京,已然算是向外界明牌了他的身份,但纵使这样,绝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也不过是第二个许长安,亦或者懂得妥协的许长歌,未来也许可期,但许殷鹤一日不死,他便顶多是個相府的继承人罢了。
有权力,但必须在宰相的监控下运作。
这是天下的共识。
无论宗门天下,亦或皇朝天下,家贼都最难防,弑父杀兄,骨肉相残,欺师灭祖,在过往岁月中有过太多先例。
权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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