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,不知道如何对她说起。
“我觉得。”她咬着下唇,第一次露出纠结难言的神情来。
暮雪烟何曾见过一向雷厉风行的云华这样,反倒有些担心。
“云华,你怎么了?”她凑上去问:“是不是太累了要休息?还是?”还是要离开嘉然戏院,另寻他处了?
云华面对暮雪烟的一连串发问,终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,大声说道:“暮雪烟,你别再折磨自己了。”
不等暮雪烟反驳,她便持续不歇地说道:“最近一段时日我们都看在眼里。荣王爷不在京城时,你的状态与平时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你往常专心细致,但荣王爷不在京城时,你便偶尔有些晃神,账目也会出错。”云华看着她张口结舌的神情,继续笃定地说道:“若是你想去,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,无需压抑自己的本性,反而伤了与他的感情,何必呢?”
暮雪烟愣怔半晌,才焦急地辩驳道:“我没有。”
云华摆摆手,示意她不必否认。
“我云华虽未陷入过感情中,可我也是女人,我知道你的神情代表了什么。”她振振有词:“你若是为了我们压抑自己,完全不值当。”
“就连天冬那个憨憨的性子都看出来你近日有心事。”云华痛心疾首:“你还要这般不肯正视自己内心么?”
“就算我有什么情谊。”暮雪烟终于反驳道:“也没有非要鸳鸯成双的道理。”她看向云华,点头道: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,可你不是不知道我并非大良朝中人,有朝一日我是要回去的,与其越陷越深,到那时再伤心,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,若即若离。”
云华只是摇头。
“我觉得你说的不对。”云华反驳:“若已知分开必成结局,不如过好当下,来日才不会后悔。”
“你若是逃避内心,假装不在意,真到回去后,也不见得好过,没准还要日夜难过,后悔自己错失真心。”
云华说完,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,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大良朝能做到像荣王爷这般认真待你之人,怕是再没有了。”
“你只想着有朝一日要回去,只是这回去的法子有了吗?你真能回去吗?”云华这一问简直振聋发聩:“若你一心想要回去,将真心辜负,待到老了再后悔,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?”
暮雪烟听到云华的话,不禁乱了阵脚,她双眼泛出泪光,身体摇晃起来。
是啊,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一定能够回去?连靠谱的办法都未寻到,便一门心思想着回去,可能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看到她纠结心痛,云华心中也不好过,她又放缓了语气,低声说道:“王爷他一表人才,又待你极好。各方面都是不错的选择,我只是担心你将真心错付,日后再追悔莫及。”
暮雪烟将眼眶中的泪拭去,口中仍说道:“以我的身份,至多只能是侧妃,而他将来势必会有正妃的。”
“我为人善妒,受不了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。”
云华摇头道:“这与方才说的不是一样的道理?他迟早会有正妃,而你迟早会有回去的一日,这都是未定的,何不等到发生了再解决呢?”
“雪烟,许多事并没有这般复杂。”云华丢下最后一句话:“不过是你的心魔在作祟罢了,你想想清楚。”
门吱呀一声,云华出去了。
斜阳余晖顺着门缝溜进来,映在暮雪烟的面颊,随即门又阖上了,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即将被黑夜笼罩的屋内。
她忽然抬头望去,头顶是平日里光芒万丈的琉璃顶,如今也一层一层失去光泽,褪入凡尘;二楼暗绿色的雕栏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,与沉默垂下的灰黑色帷幕互相映照。
她忽然察觉到无言的落寞,回身到酒桌前,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酒还是温的,她颤颤地饮了,一股热辣的暖流顺着咽喉流下,周身也跟着热起来。
又是一杯酒下肚,她右手抚摸着酒杯上鸳鸯戏水的纹路,思绪万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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