唯一活着的是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壮汉。
他是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那一个,他曾被送去当海员,但在某一次航行结束回到陆地上,走入这家风头正盛的酒馆,母与子重逢了。
那时候,夏洛特带着大家逃离了原来的生活,新的生活刚刚走上正轨。
在那样的好日子里,她唯一幸存的孩子活着会到她身边。
可现在他也快死了。死在她们的生活变好,却注定又一次变差的时刻。
希琳安托瓦内特得知了她们现在的情况之后送来一笔钱。至少,他是因为想要保护海潮酒馆而受伤,勇敢的人不应该这样无声息地死去。
但罗莎并不抱有幻想,她的孩子大多都死了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人快要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。
他脸色衰败,皮肤铁青,胸部被砸出一个大洞,每一次呼吸,都能看到残破的肺在翕动。
没救了。就算是请来了最好的医生也没有用,她们错过的最佳的时间,唯一能做的,是让他死得不要那么痛苦。
医生给他注射了能减缓疼痛的药。罗莎的词汇量不足以支撑她读出那个复杂的专有名词,但那是好东西,价格昂贵的好东西。
夏洛特保护了大家许久,是她建立的海潮酒馆,这里原来是妓院,是无法被拯救的肮脏之地,是夏洛特让这里变得不一样,但她不会永远停留在这里。
罗莎很清楚,夏洛特上一位老鸨带回这里的时候,还是个很小的孩子。
她那是刚刚生产两三天,照顾孩子的任务自然落在她这种因为恶露而无法工作的女人身上。
夏洛特从小就很聪明。她是众人口中听话懂事的孩子。
偶尔,会有从上面来的嫖客来到这家底层的妓院,这时候,夏洛特会凑上去,无论环境如何,她会拿着一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报纸,询问嫖客上面的生词。
他们绝大多数不会拒绝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的提问,只是会收取一些“报酬”,当然,罗莎更愿意称呼其为,猥亵。
有的会摸她一把,有的会拍拍她,喜欢年轻纯洁的小女孩是他们的通病。
罗莎觉得让一个小女孩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太过残忍,虽然她知道,这是她的未来,可至少不应该这么小就让她浸泡在这些肮脏不堪的事情里,可夏洛特的回答她现在依然记得。
她说,在没有办法拒绝交换之前,让交易不折磨自己才是最重要
的。
她很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很早就知道了,想要得到需要付出什么。
她用这样的方式认识了字,越来越多的字,直到她掌握了拼读的规律,就再也没有表现出对那些上层文化人的亲近。
罗莎叹息一声。她比她大上二十岁,比她挣扎了更久,模仿着她身上散发的气息,学到始终有限。
她翻开了夏洛特收集的关于恶鲨帮的资料,在这间略显阴冷的房间里安静地阅读起来。
“给你的。”罗莎将恶鲨帮的资料和情报交给希琳,“很久了,这里面的部分内容没有更新,也许已经跟不上最新的情况了。”
她面无表情。小亚当斯的情况又恶化了,今晚,或者明天他就要死了。还有,因为某些势力的参与海潮酒馆无人问津,唯一原因出价的人在隔壁。
——海夜酒吧的人愿意出价三千金索子。
在海潮酒馆生意最好的日子,这只是她们三天的收入!
罗莎直勾勾盯着恶鲨帮的信件。她四十岁,这本该是富有经验与智慧的年龄,却因为一连串的坏事变得无神而憔悴。
“还在担心这个?”希琳没着急去翻看资料,而是看着罗莎,“小亚当斯好点了吗?”
她想,这个姓氏可真常见。在南方几乎十个人里总有两个冠以这个姓氏。
“你可真不会提问。”罗莎抬起眼皮,她艰难地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表情,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碾着信件的一角,将那张质感不错的纸图揉捏成一团破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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