袖角的手也用力,眼睫抖了抖,像要掉泪又没掉成。谢玄遇叹了一声,索性坐在她对面,无可奈何。今日讲堂里没有宫人,或许是得了萧寂的令不再监督他,却不知昨日两人就在皇帝与驸马眼皮底下暗度陈仓。萧寂此般所为,究竟是真觉得他掀不起什么波浪,还是想看看他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?若当年血洗谢氏的幕后之人就是萧寂,在过去十年的漫漫长夜里,他真能睡得安稳么?若真要从萧寂入手,只能借六天后、萧婵与元载的大婚之机。拖得越久,变数越多。但萧婵在此时又说话了。她呢喃着,在他耳边,说,好黑,阿婵害怕。他凝神盯着她,晓得她确确实实、被困在某个年纪的梦魇里,那时所有坏事尚未发生,或者说是已经发生。再等下去,能等她说出更多线索么?这个念头只是闪过,他就心中一惊。原来他和萧寂或是元载并无不同,他也在利用她,而且总有一天——她会知道他在利用她,到那时又会如何?但他来不及想太多了,因为萧婵忽然松开攥着他衣袖的手,转而伸长手臂揽住他脖颈。谢玄遇没留神被带到她面前,与那夜在窗前一样动弹不得。“五郎亲亲我,我就不怕了。”她声音很低,而且全然信赖、不像和他在一起时那么拘束,就算沉溺也是清醒的沉溺。她爱过元载。意识到这一点时,谢玄遇呼吸一滞。她额头抵着他额头,近到能闻到她身上的酒气、混杂着她自己的香。昨日在屏风后他肩上被咬的疤痕此时灼烧起来,烧得他无所适从。在她的故事里他什么都不是,也理应从来都什么都不是。这么想着他吻了她一下。触感温凉,带着酒意。萧婵没有醒来。只剩他自己心口灼烧愈来愈盛、甚至想趁她熟睡时继续吻她,用她教的那些招数吻到她心口起伏不止、叫他的名字求他停下。吻到她不记得所有让他不开心的事,只有眼前的欢愉。谢玄遇猝然放开了她,疾步走出去。珠帘哗啦啦响,他捏了捏眉心,在无人处掐了个诀,急速念起清心咒。故而他看不见讲堂里萧婵眼睫动了动,嘴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。她碰了碰方才谢玄遇吻过的地方,伸出舌尖,舔了一下。是猎物终于踩到陷阱的滋味。是血的腥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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